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捕风捉影,并添油加醋地编撰出一套套曲折迂回、来龙去脉都无可辩驳的“绯闻”来,一时间“某商行富家小姐、名媛失踪……因不满一桩与上海某巨商之包办婚姻,而与一戏子私通……”之新闻,传遍了大街小巷,各路报刊亦闻风而至,这不仅令阮家如临大敌、有口难辩,也激起了南京上流阶层的反弹,更让来南京下聘的薛家怒不可遏。

    薛谰秋一行本是兴高采烈地来阮家下聘,不想竟遭了这等“待遇”,顿觉受了侮辱,一怒之下毁了约,拖着聘礼离开了南京。

    阮母心窝里像扎了把要命的刀子,深深埋着绝望的情绪,措手不及的事态让她心寒。在她的催迫之下,阮老爷阮锡铭也特地从香港赶回家来。阮老爷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后,把儿子和夫人以及阮宅上下的男女佣人狠狠地训斥了一通,紧接着干的第二件事就是:下帖宴请南京大大小小的几十家报刊的经理、主编及主笔的记者,同时还请了黑白两道有头面的几位人物。

    阮老爷子大摆宴席,那阵势倒像嫁女儿一样,一番铺张自不必说。

    席间,阮锡铭摸摸自己秃了一半的脑壳,眯起眼,笑着脸,望了满席的客人道:“承蒙各位赏光,恕阮某长年奔波在外而多有不周之处,今天专请大家来就是为了聊表一点心意,实不成敬意!……阮某一家在这偌大的南京城,虽不是什么王公贵族,也算是一本分人家,自有一套严厉之家教。目下,一些报刊登出了关于小女的一些事情,老实说我不怪报馆和工作人员,这都是误听了市面上一些讹传的谣言,是失真的、不足信的!还望各位看在我阮某的面子上,多担待担待!”说着,端起桌上斟满的酒杯,“各位,来!干了这杯!”径自端着杯子咕咚一口喝完了,撑不住哈哈笑道:“诸位别尽瞧着我一个人,大家都乐一乐吧!”说毕,咧着他那宽宽的、颇周正的牙口,表面上尽管笑个不绝,可是心里头却是镇静异常。

    在座的也都不是糊涂人,无不纷纷应和,少不得一场热闹。阮锡铭更乘着兴儿,拉下架子,挨着席次斟了一遍酒,每斟一位都问一问贵姓,说几句客套话。宾主尽欢。

    酒喝罢了,嘴吃软、吃滑、吃爽了,礼包也拿了,记者先生们自然也就有了一种觉悟。

    很快,见诸报端的关于阮家“家丑”的文章就基本上销声匿迹了,有的更登了一些澄清的文字。阮老爷控制了舆论的进一步恶化,接下来,就不遗余力地展开了搜索女儿的大网,而且把监视的重点落实在月仙身上。他恨不能将这个“臭唱戏的”大卸八块!同时也觉得自己的女儿竟这样有眼无珠、败坏门庭,更迁怒于夫人与儿子的无能,大发雷霆:“这姓夏的算个什么东西?我闹不清楚莺时还懂一点规矩不懂?你们这做母亲和兄长的又是怎么办事的?老子一年到头在外面奔波劳碌,你们就知道寒碜我、给我脸上抹黑!这样闹,简直是和我开玩笑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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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浮世欢 第十四回(2)

    骂声像放爆竹似的,炸得阮母心都掉到了地上,放出凄然的样子,似乎要哭,却又没有眼泪水,只把眼皮垂下来,同时两只手折磨着一块手绢儿。扔在脚底下的那只宝贝猫儿却莫名地兴奋,不断地用爪子挠她的脚背,呔!有点硌人。这时,她将脚颠了颠,想一脚把它踢出老远,又怕真的伤了它,只向外一拐,心里连说该死该死该死。

    阮文甫则脸庞冷冷的,口里衔了烟斗嘴子,摁着打火机,索性来个一声不发。

    阮宅里外的下人们,有的缩着脖子,有的歪在墙角,个个瘆得慌。尤其是万十四姑,这两天伤风咳嗽,捂着嘴,生怕弄出点动静来,只捂得脸膛儿发红发亮,发抖不止。

    阮锡铭骂完了,气儿也顺了不少,伸手摸了摸梳得溜光的半个秃头,解开穿得挺括的一身哔叽西服,阮母眼明手快赶紧接过来先收着,然后向儿子丢了个眼色。阮文甫也不含糊,抽掉含在嘴里的烟嘴子,转身就溜了出去。阮老爷子嗓子眼有点发干,扶着太师椅坐定下来,接过茶杯,缓缓呷了一口,又呷了一口,然后放下茶杯,深深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此间,月仙被阮老爷布下的探子盯得很紧,难以脱身,更无法冲出重重包围溜到上海探看莺时。不过,又小心翼翼地过了四天之后,南京的档期终于演完了,他也就名正言顺地转到上海的天桂大舞台演戏了。出了南京,就脱出了阮家的势力范围,也便有了伺机和莺时相聚的机会。

    表面上月仙好似一点儿事没有,其实苦苦地撑着,既是和阮家展开较量也是和命运较量。而且接连发生的变故,已经使他快抵挡不住了,但他没有办法作急流勇退。这一个多月来,除了和莺时遭受的羁绊,对他冲击最大的还莫过于“喜登社”的解散!

    这事情还得从杜月骞逃了之后,迟恭岩接着回北平探亲说起。

    自迟恭岩回北平探亲,月仙放了大伙十天的假期,只待迟恭岩返回后便重装上阵。哪知过了十天,迟恭岩却没能按时归来,接连又等了一个多礼拜,不仅仍不见他返回,班社里竟闹起了内讧。导火索由杨万山想搭别的班社引起,当时,正因月仙和莺时的恋情被识破而莺时被阮母关起来之际,月仙心情窒闷,因此对杨万山发了脾气。其实发了脾气也没什么不正常,让他感到难堪的是,杨万山当晚就收拾行李拍屁股走人了。临走时还放话说:“我杨某是自由的!还没有和谁画过什么押签过什么卖身契不是!我要走了和您商量商量那是看得起您夏老板,也念在跟了喜登社一年,您对我杨某还不错的份儿上!换别个我还没这么好脸子呢!你倒只管骂我的,反正横竖我是走定了!再说,谁人不为己?谁又能为这个班社唱一辈子?!”

    月仙哑了口,本想道一下歉,说点好话将他挽留住,但看样子他压根就不理这茬儿——他等着他刺毛呢!因之把话咽下去了。站着望了他,只管发愣。

    要说这杨万山也真是有些才的,不仅戏唱得好还是一把打鼓的好手,平日闲时他俩没少琢磨、切磋技艺,他亦尤其佩服月仙拉胡琴的水平,可谓是惺惺相惜。但这家伙有一点不让大家待见,就是过于鲁莽、自傲,旁人的意见或不好听的话是一丁点儿也听不进,谁要说他他跟谁急,活脱脱一个闷钉子。他实在要走谁也甭想拦得住!

    月仙也清楚,这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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